第二章-喜宴
赤朱色的衣服,同樣顏色的頭冠,雙目所見,都是這樣的顏色,像是全身都染血一般,為什麼呢?
全身都是血,還這樣高興呢?
男人拿著酒杯,面無表情的敬酒,賓客的尷尬,兩相無言,於是這場婚宴成了最快結束的婚宴。
站在新娘面前,他想,這樣一個有智謀的娘子,會是怎樣的面容呢?
絕對不會如此年輕,秤桿掀起後的面容,讓他想。
「見過駙馬。」眼前的女人,溫和有禮的行禮。
「見過公主。」他也回禮。
「你跟我想的不一樣…」女人伸出手,像是想輕撫他…卻在快要觸及他的皮膚時,停了下來「我失禮了,你生氣嗎?」她冷靜的看著
「能讓公主摸,是我的福氣。」
「是嗎?那…讓我任性一回吧…」公主抬頭,眼中卻蓄滿了淚,她輕輕的摸上他的臉,溫涼的手,與他的皮膚觸到時,已經淚流。
不知為何,從不與人主動親近的他,將公主摟入懷裡,握住她溫涼的手「…別哭」他沒安慰過人,因為沒有同情過人,但第一次,眼前的公主,讓他有疼惜的感覺,他摟緊她,感覺到肩膀濕意,他知道,驕傲的公主在自己懷裡垂淚…
直到蠟燭火光黯淡,熱蠟快滴下桌面,才感覺到公主的似乎收拾好自己的情緒,輕輕的推著他的肩,他放開「吃點東西吧。」
「恩…謝謝你」
「不會」
「或許你不記得我了,但我記得你,謝謝你…」
「不會,請問…我們見過嗎?」
「你還記得那個無親的荼靡吧?」
「你是那名村婦?」
「那次我任務回來,我想,就這樣死了也好,不用回去面對皇帝的猜疑,天家無親,我是唐月最後一位公主,說是寂寞開最晚荼靡也沒錯。」
「…」
他還記得,那個村婦,他是個醫者,帶著妹妹去尋藥,因為妹妹天生的體弱,他們走遍鄉村,來到那個戰火不息的村落,村邊的森林裡,遇到了全身白衣的她…
水聲淙淙,妹妹輕快的腳步,兩人聊著藥材...
「嘻,哥,你那本藥經裡寫那個…什麼…運息湯,有家天麻的…」
「玉珠天貝運息湯。」他敲著妹妹的頭,「又不好好用功。」
妹妹調皮的一笑,「哥,小妹我是幫你記憶,怕你忘記麻…哥~我渴了,那邊有條溪,我去汲水。」
「小心滑…」
走到溪邊,她彎身正要汲水,突然一陣女子冰冷的聲音,「如果我是你,我不會喝這裡的水。」
「為什麼?」妹妹好奇的看著那女子,也吸引看旁邊的男子注意。
男子涉水而來,「妹妹,你在跟誰說話。」
看到那女子,全白的衣衫,手臂的衣服卻有鮮血浸漬的痕跡「姑娘,你受傷了?需要幫忙嗎?」
女人看到妹妹,只是往後退一步,就停住,但在水聲潺潺中,聽到「叮~」一聲金屬相碰的聲音,仔細一看,竟然在她腳踝處有一個腳鐐,腳鐐的一端被押在大石頭下面,現在的水位已經漲到女子的小腿肚,如果水繼續漲,女子一定會被溺死在這溪裡。
「如果不麻煩的話,請幫我把那邊的木棍搬過來吧。」女子冷靜的像是她並不是被困在這溪水。
但是妹妹仍然固執的想知道答案,「姊姊你不說,我不拿。」
「這水剛剛被人投毒過,你要是不怕瘟疫就喝吧。」女子仍然平靜,站在溪水中如同亭立在湖上的蓮花,卻沒想過要坐著,如此傲骨的女子,為何會受到這種懲罰?
一聽到瘟疫,妹妹趕快去一旁撿木棍,往溪邊一丟但卻丟偏,正荒著,他走到某顆樹旁,抽起柴刀,砍下一大截手臂粗的樹枝,丟到她身邊,她俐落的抄起,順著水流的方向,插到石頭與腳鐐的中間,卡緊,一押,石頭順著水流,被一吋一吋的撐起,最後被移開,她扯著鐵鍊,走上溪。
她轉身,面對他們,一倚「妾身荼靡,感謝兩位,現在身有要事,敢問兩位大名,日後相報。」
「不會,只是戰事將近,我與妹妹要趕路,姑娘無事,我們就先行離去了。」
於是他帶著妹妹,離開,妹妹嘟嘟囊囊的,三人擦而過時,卻聽到妹妹說:「幹嘛不以身相許…」
兩人同時都紅了臉,正無言以對。
一陣馬蹄打斷他們沉默,「將軍,末將來遲。」
「起來吧,任務完成了,過來幫我砍斷這鐵鍊。」
「請將軍忍耐。」說完手起刀落,正好砍斷鐵鍊,剩一小截,在腳裸處。
女子確定鐵鍊斷了,打了一聲呼哨,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,原本跟在那個將領後面,小跑步的跑到女子旁邊,女子俐落的上馬,順手掏過將領掛在馬上的水囊和食物,丟到那對兄妹旁,「這是謝謝你的。」
說完不等兩人回應,斥喝一聲,便騎馬跑了。